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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寨随笔

1999-11-21 来源:光明日报 王生才 我有话说

中国古老的棋谚中有“守拙”。实际东方文化的精神内核亦尽在这两个字中。儒家言“中庸”,道家说“以柔克刚”,佛家曰“禅定”,都不离守拙去巧之道,以静制动之理。东方美学的最高境界“静”也由此而出。静不是无生命的死寂,而是事物发展到极度均衡时的一种状态,是人与物相通以后的一种气象。东坡玩砚,米芾拜石,中国文人将自己的审美标准和思维方式始终与大自然保持着一种亲和的关系。他们虚怀若谷、平等相待视世界万物皆有灵性。石本死物,人是活物,但死物有与人神气相通者,人视其为活物,反之如人不能与物相通,与死物何异。中国的历代文人画、其优秀者、无不是表面静谧安详、内在蕴藏着摄人心魄的生生不息张力的艺术作品,这都是人与自然达到充分和谐以后奏出的音符。

“洞中一昼夜,山外已千年”,人生还是太短了一点。荀子认为,世事易变,人欲永恒。人类在自身的许多欲望驱使下,毫无节制地发展带有极大的盲目性。人欲的原始性,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所以中国的文人用“知止”在人生与人欲的壑沟上搭起一座通向生命本质意义的桥。他们不是穷凶极恶地去追求物质的享受,而尽量降低自己的物欲,以求在更广大的精神世界与万物同在。他们在与大自然无语的对话之中,发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同时享受了生命的美好,创造出千古不朽的艺术作品。

文人为艺之初,并不是为有利他人而为。他们只是感物生情,意之所感,情之所致才放笔挥洒。一个人只有具备天赋之灵性,后天的蒙养胸中才有可能因时而生发大感慨、大异样来。情自本生,趣乃天成,水满自溢,情满自泄。袁中郎评其弟诗文“大都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有时情与景会,顷刻千言,如水东注、令人夺魄。”此处流出的是作者的真性情、真感觉、无强为之态毫不费力,将自己的性灵、学养、境界全部坦露于形色之中。只因天分有别,修养深浅,品格亦殊。其中高尚者,使后来观者性情得到陶冶,而起教化作用。

作画应该重“神似”还是重“形似”,这个本来就是莫须有的问题。“人品即画品”,形与神永远也不可能分开。凡画,都是活人所为。人有一口气在,其神必存。只是神气大小不一而已。神气大者,其书其画风格高致,个性特别。神气小者则属一般个性亦平平罢了。高格调文人画作品,首先要求作者具备超尘脱俗的品质。个性的张扬付出的代价就是“不为近利所动,不被时风所摇”。古谚云:“城中好高髻,城外高一尺”,充分可以说明,无论任何时候,时风不管对与不对,永远都是一股强大的使一般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文人画是作者抒发自己在人生之中的一段情意和感慨。我们每个人都曾经过世事沧桑,文人的作品可能勾起人们对生命本质意义的认识,同时获得审美的愉悦。只要地球上有人生活其上,人情就应该是最值得人去珍惜的东西。因而以言情为主的文人画,理所应当被视作绘画中的珍品而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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